谁是爱因斯坦之后的爱因斯坦？

出于对爱因斯坦的崇敬和好奇，人们常问：”谁是爱因斯坦之后的爱因斯坦？”这不仅是普通人问的问题，在物理学家的圈子内，这也是常被问及和讨论这个题目．当奥本海末任普林斯顿高等研究所所长时，他就这样问．因为他要物色到这个人，并把这个人请到普林斯顿高等研究所去领导理论物理学的潮流．最后他选定的是戴逊（freeman dyson）．戴逊告诉奥本海末他自己不是，费曼才是爱因斯坦式的人才．奥本海末不喜欢费曼，他认定了戴逊．

这个问题有两种含义．一是如奥本海末问的意思：谁是理论物理学的领袖人物？另一种意思是问：谁在才能风格方面最象爱因斯坦？谁能伟大如爱因斯坦？

对于理论物理学的领袖人物，大家基本上有共识．比如，五，六十年代的李政道，杨振宁，费曼，盖尔曼，格拉肖，steven weinberg和 nambu；七十年代的 t'hooft；八十年代直到今天的 edward witten． 在没得过诺贝尔奖的理论物理学家中，我认为 nambu 和 witten 是最应该得奖的，他们对基本物理理论产生了巨大影响．关于 witten 我有专帖论述，我认为他是能和爱因斯坦并列的，但又是不同风格的物理学家．witten 之后我没看出真正优秀的年青人来，当今几个所谓优秀的年青人的工作不是比较丑陋就是不够深刻．

至于谁最象爱因斯坦，看法可能因人而异了．我对爱因斯坦分三个方面：（1）科学方法；（２）数学美；（３）智慧．先说他＂科学＂的一面．他做研究，能及时把握实验，正确地知道问题所在，并对之思考，如从光电效应提出光量子说，从麦克斯韦方程和牛顿力学的矛盾得到狭义相对论．这样的研究方式是科学的实质．我上面列出的所有人自然都有这样的科学性，但要特别举出一个人来，我就举费曼．费曼（和施温格，朝永）的量子电动力学是有无穷大的，但它能非常精确地解释试验．现在从有效场论的角度看，无穷大实际上是一个很高的能量截断．但在费曼时代，量子场论在幼儿期，还没有有限的能量截断这样的观念．＂无穷大＂使得很多＂老＂人不接受 qed，但费曼不在乎，还有什么比能解释试验更重要的呢！他的实用主义就在于他的科学性．

　　再举一个例子。动物间到底有没有语言一直是人们争论的问题．费曼设计实验来研究蚂蚁的语言问题。他把糖放在蚂蚁不能直接去的地方．然后他在蚂蚁经常出现的窗台上把蚂蚁用纸片运到糖边儿．过一会儿他再把糖上的蚂蚁运回窗台．经过多次运送后，他看到蚂蚁开始成群结队的往窗台跑．由此费曼得出蚂蚁不是靠味道来觅食的，而是它们之间有语言．还有很多其它例子，如 v-a 弱作用理论，部分子模型等，都说明费曼的＂科学性＂．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人们说他是科学家中的科学家吧！

　　再来说＂美＂．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起因于狭义相对论和万有引力定律的矛盾．但是仅从这个矛盾要得到广义相对论没有爱因斯坦是不行的．他有一种美感，一种简单性，用了黎曼几何，最后解决矛盾，提出了广义相对论．用简洁的物理概念，数学的美揭示复杂现象背后的规律是理论物理很高的境界．上面说的费曼都没有这个天才．有一个人有，他就是杨振宁．杨振宁和 mills 提出的高度漂亮的杨－mills 规范场理论现在已经成为基本粒子物理的框架．

　　爱因斯坦的＂智慧＂．这里我说的是他对人生充满智慧的看法，对社会公正的追求和对人类和平的向往．戴逊以其超群的智力对未来的思考可以说是这方面的代表，人造生物圈计划就是他提出来的．戴逊不仅考虑几十亿年之后，太阳燃烧殆尽，人类怎样逃离地球，他还关心宇宙加速膨胀最终是否会使宇宙中的所有生命终结．

　　所以，我认为费曼＋杨振宁＋戴逊＝爱因斯坦（其实应说他们大于等于爱因斯坦）．